第四章 通向真相的枝叶

青木原树海上,一扇门打开了,紧接着,一座白色的,光整的“月岩”从其中脱离出来。月岩的四周,重力不断降低。四周开始出现了新的月岩。出现了一个框一样的巨大圆形门。象征着他的凯旋,象征着一个神明从血池地狱归来,终于,一道光从中揭露,这让旁观的那个他想起了数十年前在车站,他捧着那朵花,等待班车到来的那个黎明。

在中国福建沿海的一个大学宿舍中,四面添成深黑的墙上,用一种有放射性的红墨水写了无数个YHWH,死者的手中是一个门把手,一个青铜的门把手。死者似乎是被吓死的,那个男性的全身布满了伤痕,房内没有画笔与任何刀具,房中没有一个除死者自己的以外的人的指纹。但他的头颅却不在头上,他不是医学生,整齐地砍下一个人的头颅本就很难,更别说他自己的,这过于离奇了。而这种放射性红墨水他也本不应能得到。他躺在地上,脸上充满了痛苦与绝望。那张嘴,欲言又止,他们看着它仿佛鲜血还在从中涌出一样。

这时,两根此人的肋骨被发现,在二十米外的一个无人的房间内的洗手台上。他的身体好像并没有在那个部位有所损伤。就在案件陷入僵局的时候,FBI特工们秘密地接手了这个案件,他们明白,如果不想要让未知的问题扩大,就要尽快出手。

“我不理解,这一切和数十年前的王刚案有什么关联。”

“你读过《烟雨之花》吗?”

”读过,老实讲,我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读出来。”

“那你就差了我这个老家伙不止一点了。他讲述了数个大大小小互不关联的故事,故事所聚焦的中心看似是他对于冒险的热爱与抱怨,实际上他的每一个故事中都藏着一句话和一个永生不死者的视角,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能够意识到这句话的重要性,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知的这句话。”男子打开车门,提起手提箱,向恶名昭彰的埃德加·胡佛大楼走去。

“「只要一句话,门就全开了。」现在随着那扇门在日本的出现,一切的线索都了然了。现在我们知道了凶手的目标,那就是打开那扇门,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和谁干的。凶手究竟是谁,是哪一位,永生的旁观者、人还是神。”拎着装着证物的手提箱的男子——马克·韦德曾师从王刚,如今他的名声比他过去鼎鼎有名的师傅响亮,二人的私交也让王刚之死成了马克的心病。

”他开门的时候,生生地把门把手拧了下来。”韦德说道,“你们来点建设性的主意,最好能解释这一点。”马克将整个白板画满了,然后将白板一脚踢开,拉出了另一尊白板。“或者我来给你们讲讲我的。”

数万公里外,富士山之下,他向上攀升。他见过那门了,他深知此之为何物,它是一扇跨时空的门,在每个时间点的不同位置打开,他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止这能量,这波,从门中走出。但他知道自己或多或少地做了些事。历史往往因为一些小事而改变,从星星之火走向燎原的光芒,从刻舟求剑回到开裂红海的奇迹,这些事情往往改变本来既定的事情,许多人的计划走向毁灭,反而很多无识无谋的人做事容易成功,部分因为大事并不一定会招致伟大的事物发生,但小事有时却可以。所以他丢下了一团火焰,留下的却是满天星斗,这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。

一把点燃的火炬,从人代的天空中落下。一切的风都吹不灭它,只因它此刻就要完成它的使命。穿过无数层风洞与无限的时空,每一刻都在下落,每一刻都在燃烧。阿加尔塔的风开始鼓动起来,但是男子立在原地,而那火柴刹那间分散出无数株火焰,而火焰有分裂伸展出无数层火苗,这是欲望的燃烧的抽象化,却与实体化的所作所为是一样的,都是以自身的扩张来消耗,而刚欲之海并非无限。

“那么,问题来了。你们可能会问,王刚案与这个案子的关系是什么?为什么我认为是同一个凶手?很简单,因为当年王刚去的那座奇怪的矿山中,有足量的月壤供那里维持一个相对低重力的环境,这些所谓的月壤,根本就不是月壤,而是一种改造环境的力量源。我猜,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顺利开那扇门。”

“那个青铜的门把手,对,就是那个把手,它与其它门的把手不一样,也就是说,它并非是用来开那扇门的。它会不会是用来开另一扇门的?为什么要这么复杂?一个空门的意义是什么?”马克转过身去,但众人全已昏昏欲睡,非勒犹若斯显出真姿。

“在吸收这一切的痛苦与人类的情感之后,在以代理血池地狱为代价1400年以后,我终于能够现出真身了。”一个声音,从地心之底,穿过业火的地幔,击碎风洞与山岩,浮现于人世间。

一幅灵异而彩绘的二维图象展开,说起来,也只不过是几根光彩的线条而已,但人对于一切神的抽象,却都是如此扁平而强大的。神的进化,从实体的层面开始,到了抽象和艺术化的境界抵达峰顶,最终又终于实体的层面。那神明疯狂地恐吓着马克,探员只是开枪,那线条不断的伸展扩缩,撕碎了这一整块空间,并夺走了门把手。

那门即将打开,风神要将刚欲之海的怒魂倾倒到这个世界上,血池地狱将要在自己的管理下迎来终结,而随着其它门的打开,万事万物将会回到神代。

“莫要过于自信,风神。”刘泽拿起一枚白子,落在了棋盘上。白子落下的那一瞬间,最后一点生命的火焰也燃尽了,血池地狱走向了终结,一种和平的覆灭。它被淘汰了。而当一个实体概念离人们远去的时候,一个抽象概念的毁灭也随之到来。

“你以为一根火柴也算反击?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?我不在乎。哪怕燃烧五年,十五年,刚欲之海也够充足。”他感受到了,一种枯竭的痛感,仿佛二维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层皮,每一个点都在朝一种混乱的方向发展。他开始痛恨起他自己,他仿佛生平第一次的认识到自己的过错。他本不应该如此,仿佛他的思维回到了一个虚构的古罗马时代,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典雅雕塑中的人物,一个刚刚收获信仰的一阵风。他陷入伪证者的窘境,他开始幻想,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虚弱,但是他并不意识到,幻想的回忆使他的处境更加可怕。

“对于我这样的人,我的所有思维,行动,都是我在“这一时刻”的思维行动,相当于刚欲之海已经燃烧了六十年。而这六十年里,你从亡灵的魂魄里不断提取能量,随着此间与彼间石油的世界殆尽,新的时代终将到来,哪怕是地狱也将会是如此,哪怕是神也要与时代一同随波逐流,一同变化着向前。而你这个倒行逆施的神,将迎来你所应得的一场审判。”

那线条上的每一个点都颤抖,力量与时间到了终点,虚假的胜利感将他笼罩。紧接着,二维的真突开始被三维的世界同化,他感受到了来自三个方向的撕扯,若不向抽象世界近航补充力量,死亡的阴雾就将让他窒息。他本来,他本来是什么样子?他本应是什么样子?他要成为什么样子?麻木的眼睛,挣扎着,释放着,一种慈悲的眼神。此时他仿佛看见别的过去了,他不叫这个名字,他是叫埃俄罗斯来着,对,对吗?

月球闪过一束光,他将门把手插入了门中,而那门周围出现了一个球形的夏空地带,他看清了门后的场景,都是血池地狱。而其中已然空荡无一物,除了极少数死去的游魂,不断地挤向门,撕咬着他的残体。那些死灵们,默默地看向空虚的血肉,他们对外界早已完全不感兴趣

“那天夜里,耶和华打开了无数道门,他离神界之时,用的并不是这个把手。这个把手是他将那人送入血池地狱时了使用的那个。祝你与被你害死、污染与折磨的那些人处的愉快,忌日快乐。”他虚弱的人形与肉体形销骨立,光与影慢慢地缩小,交织在一起,然后缠绕着毁灭自身。他生命的腐朽击垮了他。血肉模糊的神的身体慢慢的穿过造物的基底,落入毁灭的深渊。

他三维化的身体越来越不堪,越来越有腐臭,他所看到的最后一个镜头,是那无限星空的坐标系,剥离下了一块无法被解析的曲线,坐标系在曲线的作用下越来越混沌,越来越空洞。直到最末时分,切的光与影与虚与实都恢复时,一切的曲率都化作为0时,那无限的信仰,象征时间,空间与变量都被一句话变得单调,变成一个单调的直线的一部分时,一切都变得概括,浓缩成一个毫无意义的句子,加上一个末尾的十字号,这就是他的完结了。

门并未消失,而青木原树海也暂停开放。他想的不对,风神引来的祸患并不因他的消亡而终结,在阿加尔塔,他陨落之地,那扇门又一次被打开了,然后又被关上,一切是要归于平静。

“你以为血池地狱只有人?你以为门只能从一侧打开?再猜猜看。“对手将黑子落下,而刘泽看向一个远方的焦点。那里,一座岛屿浮起,在御伽之国的故地。”你想要怎么样?“

“我从来不想要你们怎么样。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,我和很多过去的同行者一样,改头换面,只为能够活下来。怪力乱神的道路还没有这么快被阻断掉。等着吧,在那座岛上,会有一场新的生存战争的。而这场战争的赢家,不会有人知道,很快连这场战争发生过也不会有人知道。最终只有其间的因果留存,能够决定未来的走向。”黑衣消瘦的仙人如此说道。

“人是否能和自己和解?人是否能彻底摆脱遗留的过去的残骸,脱身走向新的生命?我想起过去,小泉八云说过……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!”在爱尔兰的某个演讲台上,一位名叫拉夫卡迪奥的男子如此说道。

“……日本东南部的海上,一座岛屿莫名其妙地出现……哔——“